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娶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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娶我

“她,真的還活著嗎”

蕭牧白楞楞地盯著手中的酒杯,杯口的頂端出現了一圈裂縫,他的手指細細摩挲邊緣的紋路,像不知道疼似的,一滴滴血掉落杯底。

“活著,並且活得好好的”

這句話不算沈瑯騙他,畢竟她的確活著,也算活得好好的。

“那她為什麽不來找我”蕭牧白撚著指腹上殘留的血跡,笑得滿面頹然。

“她有她的苦衷,不找你應當也是權宜之計”

沈瑯不懂怎麽安慰人,此刻也只能是胡亂應付蕭牧白兩句,一直以來她都見不得他這副頹廢的樣子。

她心目中的蕭牧白永遠都是恣意驕傲的,怎麽會因為一個人的死亡就變成了如今這副模樣,哪怕死去的那個人是她也不行。

“她在哪兒?”蕭牧白攥住了酒杯。

“我現在不能告訴你”

“為什麽”

蕭牧白的語氣驟冷,眼神也轉向了剛剛才找到機會坐下的沈瑯。

“因為現在不是時候,而且我不做對自己絲毫沒有利益的事”

哪怕沈瑯方才在蕭牧白手上經歷過瀕死的絕望感,她也分毫不怵。

相反,她還很期待能夠跟蕭牧白堂堂正正打一場,就算知道目前的結局只能是她輸得慘淡,沈瑯也想知道她和蕭牧白之間在實力上的差距究竟還剩多少。

“你在等什麽樣的時候?”蕭牧白靜靜地盯著她的眼睛。

“時機如果到了我自會告訴你”

沈瑯選擇迎接他的視線,不管他心裏是怎樣的波瀾起伏,她自歸然不動。

“萬一郡主要等個七八十年,不知那時蕭某是否還健在”

蕭牧白沈聲笑了一下,笑聲帶著悅耳的磁性,但聽在沈瑯耳邊卻尤為諷刺。

“蕭將軍放心,嘉善保證至少在將軍仍風華正茂之際必定能見到沈將軍”

“既然這樣,那不妨說說你的條件吧”蕭牧白放下了酒杯。

“嘉善的條件很簡單,有且只有一個,那就是”

“娶我”

沈瑯目不斜視,她饒有興趣地打量蕭牧白表情的變化。

如她所願,這張泰山壓於前而面不改色的冰山臉終究出現了裂痕。

“郡主莫不是在同蕭某說笑”

蕭牧白嘴角上挑,看似是在笑,實則表情多了許邪性,讓人有些不寒而栗。

“將軍認為我在開玩笑?”

“難道不是麽?”蕭牧白反問。

“嘉善沒有那麽多時間與精力費這麽大勁只為同將軍玩鬧,此前所作所為都不過是想接近將軍從而達成自己的目的罷了”

“你的目的難不成是嫁給我?”蕭牧白覺得這件事尤其荒唐。

“是,但也不完全是。嫁給你只是我的一種手段,而我真正的目標則是更遠的位置,比如當個一品誥命夫人穩固母族地位就來得更如我意”

“你想要權勢?”

“對,我想獲得全天下人都羨慕的權勢”

“那你為何不入宮?憑你禦史府獨女的身份再怎麽都能封妃,這樣的權勢你難道不滿意”

“當然不滿意,一入宮門深似海。一旦進了宮,往後的日子都得看皇帝臉色,跟一群鶯鶯燕燕搶一個四處留情的風流帝王,我做不來此等下|賤事”

“當然,這也不是唯一讓我放棄入宮的原因。畢竟,上天讓我遇見了沈瑯,我救了她並把她安置在一個很隱蔽的地方”

“同時我也跟她做了交易,我助她恢覆身體,她幫我奪得權勢,這難道不是皆大歡喜?”

沈瑯伸出手輕輕摸了摸自己的脖頸,借著月光她看清了上面覆著的一道極深的紅痕,那是方才蕭牧白親手給她掐出的印記。

他會後悔的,沈瑯心想。

“所以,你的計劃她也有參與?”

沈默半晌,蕭牧白才緩緩開口。

“當然,不然你以為僅憑我一人如何敢找上大祈的保護神驍騎將軍?”沈瑯故意激他。

“那,要你嫁給我也是她的意思?”

聲音沈澀帶著鈍痛,夜間的晚風將男人的話帶到耳邊,沈瑯感覺心上似乎缺了一角,胸腔好像有什麽空落落的。

“如果我說,是呢”沈瑯撇開了頭。

“如果是她的意思,那我認了”

蕭牧白徹底捏碎了放在桌上的酒杯。

瓷片四散,蕭牧白的掌心鮮血淋漓。

“將軍不用擔心,我嫁的只是大祈的驍騎將軍,而並非蕭牧白這個人。等時機到了,我會讓沈將軍與您見面,到那時您可以用蕭牧白的身份再與她長相廝守”

沈瑯拭去了眼角突然落下的那滴淚,她的神色自若,仿佛剛才什麽都沒發生過。

“我懂你的意思,郡主的條件蕭某答應了。不過,蕭某還請郡主照顧好她”

蕭牧白站起身,掌心的鮮血順著指尖留下,一滴一滴在地上匯成一小灘血液。

沈瑯站在他的背後,她悄悄地朝他身後伸手,她想握住蕭牧白的手,用他教過的法子給他包紮,止住那還在不斷滴下的血。

可她不能,她只能收回那雙渴望觸碰他的手。

蕭牧白,你知道嗎,此刻的我真希望你不要答應那個條件。

不要因為我做任何讓你不開心的事,不要為了一個遙不可及的念想苦苦等待,你是我見過做好最好的少年郎,你值得全天下最好最好的姑娘。

你不應該為了一個滿心只有家族只有真相的沈瑯變得不像你自己,我希望你快樂,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擔心。

大傻子蕭牧白,沈瑯在心裏一遍一遍地對自己說。

“將軍既然考慮好了就先休息吧,今夜更深露重,將軍還請保重身體”

沈瑯堅決轉身,最近不知怎的,眼淚就像不受控似的說落就落,有時一不註意就已淚流滿面。

怎麽重新活了一道,前世沒流下的淚今生全給她補回來了不成。

“郡主也好好休息吧”

蕭牧白的聲音酸滯感極重,沈瑯不敢細想方才他的腦中閃過怎樣的畫面。

是陪她飲酒賞曲,共跳胡舞還是與她一同縱馬賽鼓,拳腳比試。

一幕幕都是她與他的共同回憶,只是她知道,一切都已成了過去,她和他必須走向未來。

但她不知道,她和他是否還有相同的未來。

看來還是那句話,先走一步算一步吧。

沈瑯腳步不停,她走出了院亭,沒再回頭。

——

辰時二刻,沈瑯在客房門前的院落中央品著早茶。

“姑娘早安”

今晨的阿福睡過一覺顯然已經忘記了昨夜的不愉快,他剛一醒來就跑到沈瑯院子裏同她講話。

“早”

沈瑯細細品味茶裏的茉莉清香,前調微苦卻並不生澀,後調花香濃郁讓人唇齒生津。

一杯好茶足以驅走一夜的噩夢 。

“姑娘,你昨晚同蕭大人說了什麽?”

阿福好奇地詢問沈瑯。

“你這是什麽意思,我怎麽沒聽懂”沈瑯輕輕放下茶杯。

“姑娘你不知道麽?今天蕭大人一早就騎馬離開了”

阿福為了提醒沈瑯,特意把“早”字強調了一遍,語氣誇張得仿佛是蕭牧白經歷了什麽人間恐怖之事。

“嗯,我知道”沈瑯沒什麽反應。

“姑娘,你難道就不擔心?”阿福試探著問她。

“擔心?我有什麽好擔心的,蕭牧白那麽大個人長了腳難道不會自己跑?再說他武功高強,一掌不說拍死個身強體壯的大漢,對付十來個虛張聲勢的毛賊應當也是綽綽有餘”

“與其說擔心他,我還不如多關心關心那些沿路不小心遇上他,萬一還沒長眼睛的強盜”

沈瑯撇了撇嘴,她覺得阿福嘴裏盡說些沒用的廢話。

“啊呀,不是那樣的擔心”阿福急得直跺腳。

“你不是和蕭大人一同來此嘛,為何他帶你來這兒卻不等你一起回去?”

“你很好奇?”沈瑯站起身伸了個懶腰。

說實話,除去昨晚那一夜的噩夢擾她安眠,這裏的床鋪還是挺讓沈瑯滿意。

沈府的房間布置的確精美,一步一景皆能看出主人的用心,可那床鋪實在太軟和了些。

沈瑯睡慣了硬床,沈府用的是梨花木,行軍則是粗糙的板床,兩者之中不管哪一種都能有足夠的支撐力讓沈瑯的肩頸得到舒展。

前幾日睡姑娘家慣用的軟床,沈瑯感覺全身都不舒服,幾日下來腰酸背疼,哪兒哪兒都不得勁。

直到今日一覺醒來,這種不適感才有所緩解。

待會兒回府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床給換了,沈瑯暗自思忖。

“當然好奇,蕭大人可是出了名的好脾氣,怎麽可能連招呼都不打一聲就離開,一定是你昨晚做了什麽不該做的才惹惱了蕭大人”

阿福兩手叉腰,下巴都要揚到天上去了,圓滾滾的矮胖身體卻擺出一副趾高氣昂的樣子。

好脾氣?他說的是蕭牧白?這孩子不會被奪舍了吧,要不要帶他去看看大夫,就是不知道還有沒有救。

好麻煩,幹脆殺了吧,反正他那麽聒噪應該也沒人受得了。

“你再說一遍”沈瑯斜睨了阿福一眼。

這一眼瞬間就拉回了阿福昨夜的記憶,那個從地獄裏爬出的惡鬼,怎麽一大清早就要取他的性命。

“救,救命啊”阿福被嚇得亂跑亂叫。

“閉嘴,信不信我現在就殺了你”沈瑯還在嚇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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